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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 劍意·第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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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無憂猶豫遲疑的神色, 看在符水雲的眼裏,讓符水雲心裏有了一些煩躁。

如果這不是一個幻境就好了,如果不是幻境, 那麽符水雲就可以沖出幻境裏不能夠碰到幻境任何東西的桎梏, 她甚至想要教訓華無憂一頓。

但其實, 即便符水雲真的能夠打破幻境, 卻依然拿華無憂毫無辦法,因為, 即便是符水雲能夠和幻境溝通,但是這裏仍然是個幻境,改變幻境裏邊的情景,其實對於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來說,沒有什麽意義。

在這個世界上的幻境分很多種, 有一些幻境,是人為制造的, 在幻境裏邊所見到的所有的任務,所有的事情,都是被人固定的設計好的,還有一些幻境, 雖然不是人設計的, 但是卻是能夠照應出自己的內心,有內心映射,然後看自己能不能較量過自己的內心世界,還有一種, 就是符水雲現在看見的這種, 是設置陣法的人,將其他人的一段記憶, 封進了這裏,或者也可以說是,映射進了這裏,變成了一個如夢如幻的幻境。

在這樣的幻境裏邊,對於提煉自己的修行,開拓自己的眼界,和開悟自己的道心之外,對於幻境裏邊的東西來說是帶不來多少影響的,因為幻境,就是幻境,既然是幻境,那麽在幻境裏邊的東西,不論是人,還是物,都是虛幻的……

即便,這個幻境裏邊所能看見的景象,是從前實際發生過的事情,但是,那些事情在幻境裏便也只能當個故事來看了,即便是改變幻境,也就是幻境裏的虛幻改變了其虛幻的劇情,對於故事裏本來的人卻是毫無意義。

符水雲望著華無憂踟躕的臉,即便是她一個外人,在此時也看出了他在落雪和風花影兩個人之間游移了……

符水雲見過風花影肆無忌憚的樣子,覺的現在風花影在華無憂面前,簡直有些手足無措了。

符水雲雖然自己沒有找過道侶,但是這世界上人和人的感情,都是大同小異的,親情,友情,和愛情,統統都是的,如果真的知道一個人喜歡自己,那樣的喜歡也是真誠的,能夠讓對方信任的,那麽,對方一定能知道你的喜歡,也不會因此懷疑。

這世界上,不論什麽樣的感情,往往都容易存在懷疑,而符水雲都知道,這是為了什麽,但是眼前的華無憂似乎仍然不知道一般。

他的手仍然拉著風花影,眼睛卻在看著落雪。

而風花影一雙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癡癡望著華無憂,但是再看看落雪,落雪就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,不論她心裏到底是怎樣的想法,不論在她的心裏,華無憂在她的心裏到底是什麽位置,到底有多麽重要,但是落雪至少能夠做出這樣的姿態來。

但是風花影不能,風花影從小就不能夠欺騙自己的感情,她從小就很真誠,不會撒謊,不論是在平時的生活上,還是在對於華無憂的感情裏,不僅是對待感情,風花影從小到大說謊的次數無根手指都能數的過來,但是,風花影永遠都不會對華無憂說話,她要麽就不說那句話,要麽說了,就不喜歡說謊話,或許,這不僅是風花影自己的魅力,而是風花影他們的南疆,有這樣的信仰,信仰的,就是大自然一般的坦率和誠實。

但是,這樣的誠實,現在看來,卻仿佛有一些不合時宜,因為這樣,反而讓風花影看上去落了一籌,畢竟,落雪是被華無憂註視著的那個人,從這一點上來看的話,風花影已經輸了。

同樣都是女人,同樣都是有著察言觀色的心理,落雪此時,即便是她的嘴上什麽也不說,但是,在落雪的眼神裏,卻已經對風花影帶了深深的鄙夷和譏諷。

仿佛在說,看,你嫁進左相到底有什麽好?雖然左相大人是在牽著你的手,但是左相大人眼睛裏看著的仍然是我。

俗話說,一個人的心在哪裏,那麽他的視線就在哪裏。

華無憂的心在哪裏,在此時竟然不言而喻,連一道謎題都不是了。

但是,風花影仿佛不知道一般,竟然還沒有立即就離開華無憂,符水雲在心裏只能嘆氣,有時候一個人的性格真的太重要的,不同的性格在處理事情的時候,展現出的作風也不相同,如果,現在將風花影的角色換成是符水雲,這兩個站著的一男一女就別想繼續站著了。

此時,落雪望著華無憂看上自己的視線,她也沒有躲避,她只是迎上了華無憂漆黑的眸子,笑意盈盈地道,“左相大人,你這樣看著我,小心你手裏的人要吃醋了呢。”

華無憂眉頭輕輕一皺,這才低下頭,去看風花影。

風花影的眸子漸漸的暗淡了下來,本來,落雪不說那句話的時候還好,落雪說出那句話,提醒讓華無憂去看風花影的時候,華無憂才扭頭往自己這裏看,如果不是落雪剛才那樣說的,還不知道華無憂多久才能夠想起自己呢?

在這個時候,風花影甚至都要懷疑,剛才華無憂拉自己的時候是不是眼看花了?

他其實想要拉住的人是落雪?

或者,華無憂還有其他的原因?反正不是因為喜歡自己?

風花影原本是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對華無憂提問的,可是在現在,她竟然一句話都問不出來,她根本不知道該問點什麽,該說點什麽……

眼看著華無憂低下來的目光,風花影竟然緩緩地抽出了手來。

華無憂有一些楞楞地望著風花影。

任由風花影將自己的手從華無憂的手裏抽了出來。

如果落雪剛才不那樣提點華無憂,風花影心裏還不像現在這樣吃醋,但是現在,風花影的確有一些吃醋了,這樣的心理真的很難捉摸清楚,就像是天氣,說晴就晴,說天陰,天氣就陰了下來。

“你……”

華無憂看著風花影即將離開的身影,仿佛才反應過來,才意識到了什麽,從剛才望著落雪的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裏邊脫出,此時,才像是如夢初醒。

“你放開。”

眼看著華無憂伸手又將自己給拉住了,風花影就又甩了甩袖子,對華無憂不客氣地說道。

“我不放開,你要去哪兒?”

華無憂的語氣有一些急促。

看在落雪的眼睛裏,讓落雪的眼裏又有了火氣,原本落雪早就想走了,但是,看見華無憂來了,她又怎麽能走?

當初,她跟華無憂誰也不理誰了,根本就也沒有吵架,兩個人可能是落雪先開始的不理華無憂,華無憂以往也都會哄著她,她不理他,沒有任何的關系,只要她還理她就行了。

但是現在,華無憂在落雪的面前別別扭扭,根本看不出來華無憂的心裏是怎樣想的。

說實話,落雪雖然是個很高傲的人,她還有一點的矯情,如果一個人只一個勁的對她好,她也是那種無動於衷的樣子,她喜歡的也就是英雄,能夠在很多人裏邊比較出眾的,不論是容貌,氣概,或者是其他別的,總之,如果說是一個碌碌無名的普通人,也是絕對入不了落雪的眼的。

此時,落雪的眼睛裏,就也一眨不眨地看著華無憂。

華無憂很難,他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景,有兩個女人同時註視著自己,偏偏還都是兩個,都喜歡過的人……

至於現在,華無憂到底更喜歡誰,他自己也說不好。

“你不需要知道我哪裏。”

風花影賭氣地道。

風花影的眼眸裏有氤氳的水霧,華無憂瞇著眼睛看著,他的餘光還在一旁悄悄地將落雪打量了片刻。

只覺落雪也有一些不自然的神色,這在從前從來都沒有過的……

華無憂伸手將風花影拉住了,任憑風花影在他的手裏邊掙紮,他也不放手,他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,道,“你當真胡鬧,你要出去,你能去哪裏?你可知,這裏是西蘭國,不是你們南疆,而你,已經是我的妻子了,你還想去哪裏?”

落雪的眸子狠狠地一閃。

華無憂自然是察覺到了落雪眸子裏的神色,但是華無憂轉過了臉,不想去看。

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去面對落雪。

這個時候,落雪仍然是揚起了嘴角,在她的嘴角,仿佛從來都只能掛著那一抹奇奇怪怪的譏諷,仿佛落雪看不起所有的人,甚至也看不起她自己。

落雪不是一個會武功的女子,她甚至也沒有修行過,她就是一個平凡的不能更平凡的小女人,但是,在這一瞬間,落雪的眼神裏傳遞出來的那種情愫,卻讓身為築基期大圓滿的華無憂難以直視。

華無憂只能夠一個一個的來哄。

至少在此刻,這兩個女人,誰都看不出來誰在華無憂心裏的地位更重要,剛才落雪露出的那勝利的姿態,在華無憂重新拉住風花影的手的時候,便已經消散了。

那是很奇怪的感覺……

仿佛從前,眼前的華無憂,在落雪的眼裏,從來都沒有被落雪正視過,但是在這一刻,或許是因了她看見了風花影的緣由,她的眼睛裏竟然湧起了很濃烈的醋意。

原本,花無憂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了起來。

但是,在看見落雪對於自己的反應的時候,華無憂的眉頭便又漸漸地舒展了開來。

華無憂其實很難說清楚,落雪對於他的那種感情,如果說有沒有喜歡過,那麽華無憂可以很負責的說,從前是真的很喜歡過落雪,至於現在還喜歡不喜歡了,華無憂其實也不太知道,如果能夠問出一個答案,華無憂願意赴湯蹈火地去問出那個答案,不論是對於自己,還是對於落雪來說,都是一個負責的態度……

華無憂其實不是一個主動的人,或許風花影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主動,但是這樣的主動,也是因為之前在和落雪相處的時候學到過一些,但是,這樣的主動也是需要看人的,對於不同的人,你主動之後,對方有什麽樣的反應,這不是教科書式千篇一律的反應,而是不同的人,他們都有自己不同的反應。

至少,落雪就不吃這一套……

其實這也很難說清楚,因為,落雪吃不吃,華無憂還真的不知道,他其實也沒有怎樣真的去試過,但是落雪給華無憂的感覺就是,落雪很不在意華無憂,她整天不論做什麽事情,都是在等待著華無憂先去找她,但是,她卻極少去找華無憂。

兩個人新婚之夜的時候,由於當時華無憂也不知道主動,落雪自然也不主動,落雪是對於世界上的任何人,或者是任何事情都不會有主動的心的。

畢竟,落雪小時候被保護的特別的好,她根本就不需要去索要什麽,她什麽東西都有,寵著她的人那樣的多,她怎麽可能理解普通凡域之人的心思呢?

有多少人做夢的時候,都在夢著華無憂。

但是,落雪的眼睛裏,卻仿佛對華無憂毫無期待。

華無憂對她好的時候也好,華無憂找她的時候也好,就算是華無憂不找她的時候,她都沒有說主動的來找一招華無憂,他們在洞房花燭夜之後,就莫名其妙的分開院子去睡了……

這個提議,還是落雪提出來的……

自從有了這個提議之後,兩個人的關系仿佛更不融洽了,落雪不知道為什麽,其實華無憂也不知道為什麽,但是兩個人都是憑借著自己的心而走的人。

所以,兩人雖然都不知道為什麽,竟然也一致的沒有去找為什麽,兩個人彼此都覺的彼此不喜歡對方了,這個婚,對於落雪來說,真的不知道有什麽意義……

這些信息,都是華無憂在落雪的臉上讀到的。

其實……

這兩個人都想錯了……

華無憂是喜歡著落雪的,落雪自然也是喜歡著華無憂的,但是兩個太相同,在某方面,又太不同的人,真的是太讓人們誤會……

兩個人不說話的時候,不但不是在疏遠,反而是在等著對方先說,心裏仍然是有期待的。

彼此之間,誰找誰也是這樣的,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要永遠的先找一個人的道理,大家都是一樣的,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,都沒有誰比誰尊優,誰一定要將自己的熱情全部傾灑出來給你,這兩個人,其實都太不懂如何替他人著想,就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,也是沒有辦法每一天都和諧快樂的,因為,兩個人的做事方法,都很不坦率,高興的事情也就算了,想必這兩個人也都是樂意拿出來給彼此分享的,但是,奇怪就奇怪在,這兩個人高興的事情,也不太好意思拿出來給別人分享,華無憂的理由簡單,華無憂一般很少去說自己的事情的,即便是華無憂對著當初的落雪,或者是對著現在的風花影,甚至是在對待其他的人的時候,也都不太喜歡分享自己的事情,除非是別人問起來,他就會跟那些人談一談,但是也很少提及到自己的內心。

華無憂不喜歡和人談心,華無憂喜歡談的永遠都是權利,或許是一個男人的興趣,即便是華無憂已經修了仙道,斬斷了塵緣,但是他還是喜歡權利,可他喜歡的權利,卻也只是因為讓自己更方便一點,對於至高無上的權利,他也不想。

但是,華無憂卻不覺的自己已經斬斷了塵緣……

相反,華無憂也是一個特別需要被感情安慰的人,他希望他的伴侶,能夠不經過他的敘述,就能夠看懂他臉上的風霜和喜怒,雖然,華無憂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,而且,在他的臉上,也是白白嫩嫩又俊俏的,不論怎樣看,都不像是一個他自己說的那樣軟綿綿的人。

華無憂此時仍然拉著風花影的手,但是他沒有多麽用力,只保持著風花影掙脫不出去,但是最好不傷害到她的那種力道,畢竟風花影的手很纖細,又小,素素白白的,讓人也不忍心真的將其僅僅地禁錮。

“華無憂,你到底想要怎樣?你欺騙我還不夠麽?原本這些話很沒有意思,我根本就不想說的,你為什麽要逼我?”

風花影忽然覺的自己委屈極了,剛才強自撐著的情緒,在此時,她也不在意,她任由那些情緒將自己覆蓋,她將那些情緒全部都倒給了華無憂,要不然,風花影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怎麽辦?

一走了之?她本來就是一個修真者,陷入凡域的戀情糾紛,還真是可笑……

但是,自己的修行境界,遠在左相大人華無憂之下,現在走也走不掉,還被他禁錮著。

那如果不走呢?繼續在金殿裏邊被軟禁麽?

然後,看著華無憂和別的女人去卿卿我我?

在那一瞬間,風花影的心裏特別的疲憊,但是這樣的疲憊,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體會到的,是身體的疲憊達不到的,心理上的疲憊在風花影此時的疲憊裏邊也不算什麽。

風花影此時,是疲憊,委屈,懷疑。

她疲憊的是,上一世的時候,跟華無憂一起奔赴戀情,是她錯誤的選擇,而且,這段戀情也根本沒有給她帶來一點的進步。

即便是跟人相戀的次數不多,但是,風花影卻也是知道這樣的道理的。

此時,風花影也說不上心裏的想法,華無憂剛才那樣猶疑,都不主動看自己,這如果是在很久很就以前,在風花影還在南疆的時候,風花影根本就是無憂無慮的,她什麽都不用想,周圍的所有人都在保護著她。

但是,自從她嫁進了左相府,跟那些人的聯系都很少的,漸漸的,也沒有傳音信箋的往來了。

風花影忽然有一點郁悶,瞧瞧這重活了一世,怎麽跟上一世好像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呢?的確是有一些小的改變了,但是,拿這段戀情來說,上一世的時候跟華無憂相戀,但是後來華無憂出賣了她,在後來,風花影重新來到了這裏,也算是重新走了一趟前世的故事,但是,風花影能夠改變那些故事的走向,卻還是選擇了和華無憂重新開始。

符水雲看著眼前的這些,心裏根本就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。

一個修行者,怎麽可能被這些東西所牽絆住尋求大道的腳步呢?

符水雲真的看的很清楚,這些人之間的情誼糾紛,實在是讓符水雲興致缺缺,但是,符水雲也不知道,這個陣法什麽時候才能夠消失?

到底是等著陣法自己消失,還是陣法會到時間將她送出啊?

如果,如果更難一點的話,可能要自己在這個幻境裏邊找一找出路了。

“你不喜歡在金殿麽……”

華無憂的語調忽然有一點淡淡的憂郁。

“喜歡不喜歡都沒有意義,華無憂,你告訴我,你和落雪的婚事天下皆知,為什麽我們,你就要將我藏起來呢,而且,我也不是左相府的女主人……”

落雪哼了一聲,仿佛自己勝利了,她原本不想走,此時,見風花影問了這樣無趣的問題,便索性站在這裏不走了,倒是要看看華無憂要說什麽。

華無憂瞥了一眼落雪,如果不是落雪在這裏,華無憂肯定要說,你也是左相府的女主人了……

但是現在,華無憂只能夠說道,“什麽主人不主人的,你只要知道,你是我的妻子,這就夠了,你既然是我的妻子,我的左相府,自然也是你的……”

華無憂最後一句話說的聲音很低,但是風花影卻是臉上的神色一松,她想了想,竟然點了點頭,“那你為什麽要騙我?你都有原配的夫人了……我卻不知道……”

“如果我不騙你,你也不會嫁進來……我在意你,想你,才騙你……”

這邊,華無憂為了讓兩個女人原諒他,都不要介意他的種種作法,使盡了渾身的解數,然而……

在蕭丞那一邊,卻也進入了一個幻陣,蕭丞那邊的環境景象,卻是和符水雲的不同……

蕭丞卻是做了一個夢……

他的夢境是在一個叫做大黃村的地方,他竟夢到了,一個女人……

一個,叫做程靜的女人……

蕭丞整個人都有點楞住了,他也知道,這是一個幻境,他更是知道,在幻境裏邊可以看見一切東西,都不奇怪,或許是自己潛意識的記憶,或許是一些心魔的考驗。

但是讓蕭丞想不到的是,這個幻境裏邊什麽和他相關的東西都沒有……

這個叫大黃村的村子像是窮鄉僻壤,這叫程靜的女人……

嗯,或許是叫程靜,在此時,蕭丞也不能確認,只是說這女孩像了程靜幾分……

蕭丞真的是奇怪極了,他根本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能夠在幻境裏看見別人?

難道,就因為之前在三千洲麓的時候,曾經遇見了程靜?如果是這樣的話,也不對呀,那也應該是進入了映射了符水雲記憶的幻境才對,是符水雲的環境,蕭丞才有興趣。

現在,竟然莫名其妙進了程靜的幻境,算了……

也只能夠在這幻境裏邊走一走了……

如果不配合這個幻境的話,蕭丞知道自己是走不出這個陣法的了,因為陣法都不會說讓你進來以後,還能夠很人性的給你送出去,一旦進了幻境,要出去,出路就要自己找了,而蕭丞知道,要想破解一個秘境,最好的就是老老實實看這個幻境給你呈現的東西。

所以,現在蕭丞也像是符水雲一樣,兩個人在幻境裏邊,隨著幻境裏主人公的視角,隨著時間,緩緩地前進著……

即便,是蕭丞看上去毫無興致的畫面,蕭丞也只好認真地看下去了……

那一天,大黃村處處張燈結彩,所有人臉上寫滿了對美好未來的祈盼,那是一種熱切的能夠使人一起振奮的希望。

唯獨程家不一樣。

程家,似乎是在嫁女兒?

那個女兒的樣子,雖然很小,但是蕭丞仍然能夠一眼看出來,那個女孩就是程靜。

許是程靜的小時候麽?

在村民們紮的花車前,程家夫人賴坐在車前,將手伸進車中紙轎子裏,她揉捏著轎子裏七歲女童的手,不斷地叫著:“兒啊,兒啊……”

周圍的人紛紛來拉她:“錦嬸兒,快走吧,被村長看見要生氣了……你家的孩兒被神明選中,該高興啊……”

“是啊,是啊,可別再鬧了,要是神明知道了,我們禮物沒送成,反而被怪罪。這連年大旱,我們都要餓死啦……”

程夫人又悲慟又氣氛,可是周圍沒有一個人能懂她的心情,周圍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!她不能說,更是將女孩兒的手捏得緊。

此時只聞轎中女孩兒一句:“娘,你捏得我疼……”

程夫人聽到一個疼字,心像是寸寸碎掉,當即哭暈了過去。

七歲的孩兒探出頭來,要下車看娘,可是被人們強塞了進轎子裏。

轎子裏傳出悶悶的聲音:“娘,娘……”

村民連忙將轎子給封了起來!

到了暮色四合,程夫人才從自家院子裏醒過來。

她做了個夢,夢中親親的女兒被投了河,睜開眼,發現是個夢,慶幸得快哭了,連忙叫喚自家女兒。

湊過來的卻是自家相公程老爺的黃臉,程老爺重重嘆了口氣。

程夫人這才想起來,女兒是真的要被投河去了。

程夫人要搶出門,被程老爺抓住了手:“做什麽去?!”

“我要救我的女兒!”程夫人叫嚷著。

程老爺黑著臉:“去什麽去!還怕村子裏笑你笑得不夠嗎?”

“讓他們笑,我只要我的女兒!”程夫人掙脫不開。

程老爺抓著她,道:“將她關進房子裏!不許放出來!”

程夫人捶胸頓地:“你個蛇蠍心腸的,都是你害的女兒!是你抓的鬮!都是你害的!”

此時花姨太走到程老爺前,幫他拍了拍胸口,補刀道:“老爺消氣,程夫人也是愛女心切,犯了糊塗。幸好沒有沖撞到神明,不然全村子都拿我們程家撒氣,要如何是好。老爺要女兒,要兒子,都不要緊,還有我啊,我也可以給老爺生……”

程老爺看了她一眼,嘆了口氣。

這一夜,程家是難眠的了。

程家七歲的女兒,孤苦無依地被投入河中。

程家老太爺一個人坐在祠堂裏,望著祠堂裏列祖列宗的排位,忽而老淚縱橫。

他的這個孫女兒,此時怕是已沈屍河中,又是因為是給河神做媳婦,這祠堂也不可能有她的位置。他記得他的孫女兒最是怕冷。

這個孤獨的老人,就這樣一夜沒合眼,在祠堂站到了天亮。

天邊剛泛出魚肚白的時候,出外買菜的廚房管事李嬸兒忽在院外叫嚷要見老太爺。可因為時候太早,被人給攔著。

程老太爺聽到除了李嬸兒的叫嚷,還有一個娃娃的哭聲。

這聲音多清脆,跟他孫女兒小時候一個樣兒。

程老太爺奔了出去,就見李嬸兒一手挎著菜籃子,一手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娃娃。

李嬸兒見了程老太爺,又哭又笑,道:“老太爺,這娃娃和咱們有緣……昨天,昨天……咱家小姐剛嫁出去……”

說到這個嫁字,她差點沒忍住眼淚,又笑道:“今兒個一早,在咱們大門口,就見著這個娃娃!也是也女娃!在她胸前的玉牌上,寫著一個’語‘字!咱家小姐不正是也叫程靜麽!我看了激動得很,連看大門的蘇大爺都說,這是咱們小姐回來啦!”

程老爺接過女娃,抱在懷裏,“好啊,好啊,我的乖孫女兒回來了……”

程老爺又落下兩行濁淚,但是嘴角卻扯出了笑來。

這事傳到了程老爺的耳中。

程老爺當即來給老太爺請安:“給我看看那撿來的孩子。”

“什麽撿來的孩子?”程老太爺固執地道:“是我的孫女兒回來了!”

望著程老爺臉上有了寄托露出的固執之色,程老爺心中雖不認可,可是也附和著道:“是,是,是我的女兒回來了。”

今天程夫人已經被放出了屋子,小姐已經沈了河,也不怕她鬧場子了。她這會兒就是鬧上天,也不會頂撞到接媳婦的河神了。

程夫人幾乎是連滾帶爬,軟著腳底板到了老太爺院子來的。

只遠遠看了一眼繈褓裏的孩子,就道:“這不是我孩兒。”

這句話又熱了老太爺不開心:“她像,她也叫程靜,她是我孫女兒。”

“她不是。”程夫人哭著搖頭。

程老爺看到自家老爹露出了不開心的神色,擡手就是一巴掌掄在程夫人臉上:“你給我滾出去!瘋婆子!女兒已經回來了,你都認不出!來人,去叫華姨娘來認認!”

華姨娘是小跑過來的。

她打扮得花枝招展,不等程老爺問,一進院子,看見老太爺懷裏抱著個不明來路的女嬰,當即眼波一轉,欣喜地道:“上天垂憐!定是我們程家有老太爺這樣的大善人!竟叫咱們家小姐又回來娘家了!”

老太爺這才又露出喜色,將程夫人攆了下去。

程夫人心裏又悲傷,又痛恨。

在她的印象裏,女兒活著的時候也沒有這般受到重視!

可是為什麽,女兒剛死,就來了一個孽種來替代她?女兒是怎麽死的,你們都忘了麽?為什麽一個孽種,就想要妄圖替代她身上掉出來的一團肉啊?啊?!為什麽啊?!

程夫人想得撕心裂肺!

憑什麽死的不是別人的女兒?不是這個孩子,而要是她生生的乖女兒?

她在心裏邊暗暗發誓,這個孽種,決不能讓她好好兒地活在程家的院子裏!

在所有人沈入在各自情緒的一天裏,還有一個人受到了忽視。

那就是程家十一歲的大兒子,程春。

程春是程家少爺,他從小最愛的東西,就是自己的小妹妹程靜。

他陪了程靜七年,他抱過程靜,給程靜換過尿布,聽到過程靜的第一聲哥哥。

程靜兩個字,在他的心裏,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名字了……

可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妹妹,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投進了河裏。

在程夫人氣暈過去後,程春有一路跟隨,他想用自己小小的力量阻止將要發生的一切,可是這無疑是在螳臂當車。

當那銅墻鐵壁的人海有意阻隔著他,將他的妹妹沈進了河裏……

又過了整整一個時辰,他們禁錮著他,怕他作亂,強迫他和他們一起進入一個恐怖的婚宴的宴會狂歡。

程春看著他們大吃大喝的時候,吐了一地。

直到人群散去,再也沒有人看他一眼,再也沒有人來束縛他,他才噗通一聲跳進了河裏,將妹妹程靜涼掉的屍體拖出來,抱著不說一句話。

可是被收拾桌椅的農民們看到,又強行將他們分開!

又將程靜身上綁了大石頭,投到更深、更遠的地方去了。

是開著船去的,程春在岸上看著,他無能為力。

他不知道在岸邊站了多久。

當無數仇恨的種子在心裏生根發芽後,他才離開,整個人陰沈沈地回了家。

可是一回到家中,他就聽到人們說,“小姐回來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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